不可饶恕影评(一)
对于克林特·伊斯特伍德1992年的版本来说,这次日本版的翻拍可谓极具诚意,不管是时代特征、人物设定还是故事架构均忠实原有版本。电影的翻拍不比老画的临摹,一个预知揭晓的故事能否吸引观众,一个老故事是否常讲常新,对于电影创作者来说是极大的挑战,电影必竟是一次过的艺术,一部影片观众倘且不想看第二遍,何况是翻拍片。不过对于经典的影片总能跨越时间和地域的界限,在不同的文化人群中得到共鸣并历久弥新。
翻拍一部影片并不是简单的旧酒换新瓶,而是要看在现有的阶段后人所能达到的高度,一部好电影会常看常新,而处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观看同一部影片其感受的差异也在情理之中。具有韩国和日本双重文化背景的导演李相日,在看到伊斯特伍德的《不可饶恕》时想到同时代的日本当在情理之中。
在笔者看来,老版的《不可饶恕》虽在一定程度上对传统西部片有所颠覆,主要来自于人物的刻划上,英雄垂暮夕阳晚照,再不见往日西部片中的烈马快枪。至使整部影片笼罩于悔恨与无奈的氛围之中。影片通过垂暮英雄威廉·莫尼的现实境遇为往日的牛仔精神唱出第一声哀歌,而通过他心理的转变反映出英雄时代的终结。影片对人性善恶复杂性的描画为我们勾勒出不同于以往西部片中的正邪对立,“不可饶恕”并不特指影片中伤害妓女的凶手,而是指代影片中的每一个人。伊斯特伍德通过威廉·莫尼这个另类西部片人物强行宣示西部骑士时代的终结,并用这部作品为西部片画上了句号。影片中有一段对英格兰鲍伯的刻画很具有代表性,带着往日英雄的余晖在偏僻的小镇耀武扬威,带着个传记作家当随从,满口对美国新大陆的调侃和不屑,以及对自己辉煌事迹的吹嘘。而情况急转直下,卸下双枪之后糟到了一番毒打,这种打斗方式有别于其他西部片更是对西部精神的戏谑和讽刺。当然,这一段被李相日原封不动地搬到了日本版中,具有同样的效果。
可以说,影片着力于叙述美国西部开拓史中后英雄时代的个体的人,并用充满忏悔的人物设定及阴郁的格调从侧面还原出狂野西部的历史转型。通过威廉·莫尼个人的转变暗指一个时代的变迁,影片最后的字幕更指明一个人从牛仔到商人的转变。
而李相日的版本,在忠实还原老版的基础上加大了对于时代的刻划,从江户到明治,武士时代的终结,新旧文明的碰撞,在影片刚开始便上演了新政府追杀落荒武士的一幕。影片又巧妙地将故事安排于蛮荒之地的北海道,这对应了原版的美国西部小镇,都是法外之地,却自有其江湖法则。虽然目光仍落眼于化外之地北海道,而整个故事格局却在讲述整个国家的时代转型。如果说原版讲的是“西部往事”而新版则将其扩展为“幕府往事”,从原有的地域变迁到现有的国家转型,眼光相同,格局却变大了。
幕府时代的结束造成武士阶层的瓦解,从原有的武士变成现在的浪人。而他们也在积极适应这个时代,卸甲归田的釜田十兵卫,进入新政府的大石一藏,抱残守缺仍自称武士的北大路,当然还有一心想赚钱开矿当商人的金吾。这些原有的武士在新时代上演了不同以往的武士传奇,不再如过去一般为了主公和藩地相互征伐,当武士的荣誉面对生活的困窘时,这已不是原有的武士电影。或者说,正如《七武士》一样,当武士变成了赏金猎人,武士外在生活法则和内在的荣誉感已发生着变异。
不同的时代环境决定了个人的角色定位,《七武士》中的六个半落魄武士不再为原来的主公效力,为了生存他们受雇于农民,但武士的荣誉感和武士精神仍然贯穿全片。到了李相日版的《不可饶恕》,武士精神已成夕阳晚照,当衣着光鲜的武士北大路糟到当地执法官的毒打时,我们可以感受到影片对所谓武士精神的嘲讽。就连妓女们也说“武士耀武扬威的时代早过了”釜田十兵卫一行三人的杀人动机已不再是为了悍卫荣誉或者效忠主公,而仅仅为了钱财,最后十兵卫的酒馆杀戮也仅是复仇的江湖法则。从武士到赏金猎人的转变,反映了大时代的变迁,也是对传统武士片的背叛。
阿依努人是李相日版的创新,在老版本中找不到对应的角色,而这一创新扩展了影片关于时代变迁的主题。正如好莱坞电影《最后的武士》中对印第安人的侧面描写一样,影片中的阿依努人和武士阶层一样都是被时代洪流裹挟的改造对象。新政府要求阿依努人移风易俗,要求武士阶层刀枪入库,阿依努人改变了服饰,而我们看到影片中的武士们也俨然如现代人般割去了发髻,有的更穿上了西服。而影片中的阿依努人和众多的美国西部片中的印第安人一样,是传统、善良和美好的象征,这跟征服者的野蛮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十兵卫最后称那个阿依努族伙伴为“我唯一的朋友”,而他深爱着的阿依努族妻子也教会了他善良和爱,使他回归到美满的家庭生活跟过去的杀戮彻底决裂。
非但如此,我们还能从影片的武器上看出时代演变的进程,影片中新旧时代的交替,造成了个人角色的混乱,外在表现为武器使用上的杂乱无章。在以往的影片中如果表现时代的变迁,通常的作法是使用刀剑的旧势力跟使用枪炮的新势力的对抗,在《最后的武士》中我们就看得很清楚。而在李相日的影片中我们看到的是各派势力对武器的混乱使用,在影片中有武士刀,有滑膛枪,有左轮手枪,也有连发猎枪。你已无法通过角色来定位他的武器,这也充分表现了时代交替的历史特征。
李相日版的《不可饶恕》从某种程度上说升华了伊斯特伍德版的主题,对原有武士电影的革新并不亚于原版对西部片的革新。影片虽对原有武士精神有一定的嘲讽,但找回的是对杀戮的忏悔和善良的回归。
不可饶恕影评(二)
本来以正义为化身的法医学教授在侦查碎尸案时,自己的女儿被突然绑架,而被抓疑犯很快承认罪行的同时,还要求教授协同释放自己才能归还女儿。正当观众们一边倒的同情教授时,却又被凶犯纠结出教授多年前的伪证案。原来整个犯罪的主因起于教授多年前做伪证,不顾事实情况而为轮奸姐姐的罪犯们开脱罪行,从此伤心欲绝的弟弟怀恨在心,为了还死去的姐姐于清白,策划连环杀人案以套教授入瓮。
“不可饶恕”这个形容动词瞬间从凶犯转移到主人公身上,成为影片最大的看点。而观众们的同情心从一个极端转变到另一个极端,最后无可转变不知该同情谁怎么同情时,也极大的增强了可思考性。冤冤相报何时了,当所有作孽之人最后同归于尽时,观众们做何同情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剧中人物悔不该当初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一步错将会步步错,而最后只能是让所有人发出一声无可挽回的叹息之声。
要说近年来韩国电影追赶国际潮流也算是突飞猛进,当韩剧在全球刮起无可阻挡的韩流时,思密达们并没有陶醉其中不能自拔,而是进行影视剧全方位的探索追求。吸血鬼恐怖片、港式动作片、欧美科幻片无不面面俱到认真效仿,而此片的人体解刨更是做的惟妙惟肖,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尽管剧情矫揉造作不合常理,但凭着这份敬业精神也是值得我们学习敬仰的。如果思密达们能更加控制住自己的幽默情绪就会让影片更加提高一个档次,像片中那个满嘴脏话的胖警官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只是为了制造笑点而安排其中,还不如直接被删掉。因为此片是引人思考的严肃片,不是幽默搞笑的言情片。在不恰当的时刻产生笑点,只会起到画蛇添足大煞风景的效果。
不可饶恕影评(三)
表面上看,《不可饶恕》是一部“反英雄”的影片,但从更深层级讲,这其实更是一部“反暴力”的影片。
反类型片之所以被称为此,是因为其将类型片中经常出现的元素统统颠覆,那么观看本片就要做好所期盼的被一一打破的心理准备。我们通常所见的西部片是什么样子?两个牛仔相对而立,剑拔弩张,电光火石之间正义战胜邪恶?那么可以说,本片将这一点从头到尾的解构了一番。首先,主角就不是通常的惩恶扬善的治安警长,而是一个为了金钱的利益重操旧业的曾经杀人如麻的牛仔。显然一开始,导演就与传统西部片分道扬镳了,这里没有什么高尚的基础,只有最现实的理由。之后,影片又通过英国枪手和其自传作家的故事好好嘲弄了一番通常人们想象中的枪手对决。作家这个角色是很耐人寻味的,他很容易的就轻信了英国人夸夸其谈的对决经历,后来通过治安官之口才知道那不过是完完全全的吹嘘,英国枪手获胜完全是因为对手的愚蠢和坏运气以及其在对方手无寸铁时的冷酷无情。治安警长道出了对决的真实情况,粉碎了想象中的暴力神话。可以说作家这个角色其实就是映射那些媒体,轻信神话,为了迎合市场去夸大渲染事实,真正遇到暴力又胆小如鼠。当然,这些只是表层的反类型,显然东木头的野心绝不止于此,这一步仅仅是完成了“反英雄”,而他真正的目的是“反暴力”。
复仇和惩恶扬善,这是通常杀人正当化的高尚理由,有了这些理由做基础,杀戮便成了一件大快人心,毫无不安感的事。()本片中也少不了这两点,承担复仇这一任务的是那几个妓女,被复仇的是两个牛仔,且不论那个毁容妓女的当事人是否就罪大到该死,他的同伴,那个年轻的牛仔确实是没有做过一件事值得招来杀身之祸,他在他同伴向妓女施暴时在旁阻拦,后又因内疚而主动额外赔偿一只马,他最后被东木头扮演的杀手杀死了,显然这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正义,再来看主人公的黑人搭档的死,他临阵后悔决定返回时被警长抓住后被鞭打至死,纵使他年轻时曾经杀过人,但也没有理由在很多年之后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处死,尽管警长的目的是维持秩序,“惩恶扬善”,但这里面却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再看看那些被主人公在酒馆杀死的人,警长,他该死吗?他是专横,但他并没有道德上的问题,也没有做过罪大恶极的事情,他仅仅是想在小镇上维持法律纪律。酒馆老板,他虽不是什么忠厚的人,但他也不该在手无寸铁下被一枪打死。至于那几个警长身边的助手,更是没有一个该死的。但是,他们都被干脆利落的干掉了。其实影片最后警长和威廉的那一段对话才是本片的点题之笔,警长说“他不该死”,威廉说“该不该死和这没有任何关系”,然后一枪轰了他的脑袋,我想导演想表达的就在这里,当杀戮开始后没有人管你该不该死,这是现实,不是什么英雄传说,这就是暴力的实质,这里面没有什么快意的复仇或者正义的惩恶,暴力就是暴力,他不顾一切,残酷无情,就像东木头在影片中所说的“杀人就是你夺走一个人过去以及将来的一切”。说到这里,你可能会想,主人公这样的大肆杀戮,他最后一定罪有应得,死在枪口之下了吧,如果导演这样安排,那么其实就又绕回到了“该不该死”的圈子里面,显然东木头绝没有这么简单,他让主人公平安的回到了家中,带着他两个孩子过起了平静的生活,这一切看起来这么的不合情理,但这才是导演的高明之处,“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没死,一切看起来是这么混乱,要说的就在这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该死不该死”,这只是人们为了杀戮所寻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导演把这个一切杀戮合理化的基础连根拔起,击的粉碎,还原了杀戮的本质:非理性与不可控制,没有了复仇和正义,剩下的只是没有必要的流血。没有人有权利去判断一个人该不该死,罪恶是一个人内心的承担,而不是别人外在的指责,我想这也是片名的本意,主人公将在对自我的不可饶恕中安静的度过余生,而这期间,没有人会去找他“讨回公道”。
东木头的气场太强大,愣是把这样一个人演的正气凌然,导致大多数观众看完本片都对主人公产生一种认同感,而没有看清楚导演真正想表达的东西,这是表演形式和内容的不统一所导致的,也是本片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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