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也知道将什么元气都放在心里，脸上笔下却全都"笑吟吟"，是极其好看的；可是掘不得，小小的挖一个洞，便什么元气都出来了。但其实这倒是真面目。
2、我的作品，太黑暗了，因为我常觉得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却偏要向这些作绝望的抗战，所以很多偏激的声音。
3、革命文学现在不知怎地，又仿佛不十分旺盛了。他们的文字，和他们一一辩驳是不值得的，因为他们都是胡说。最好是他们骂他们的，我们骂我们的。
4、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5、看生物，是一到专化，往往要灭亡的。未有人类以前的许多动植物，就因为太专化了，失其可变性，环境一改，无法应付，只好灭亡。
6、巨大的建筑，总是由一木一石叠起来的，我们何妨做这一木一石呢？我时常做些零碎事，就是为此。
7、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8、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9、而忽而这些都空虚了，但有时故意地填以没奈何的自欺的希望。希望，希望，用这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的袭来，虽然盾后面也依然是空虚中的暗夜。
10、作为缺点较多的人物的模特儿，被写入_部小说里，这人总以为是晦气的。殊不知这并非大晦气，因为世间实在还有写不进小说里去的人。倘写进去，而又逼真，这小说便被毁坏。譬如画家，他画蛇，画鳄鱼，画龟，画果子壳，画字纸篓，画垃圾堆，但没有谁画毛毛虫，画癞头疮，画鼻涕，画大便，就是一样的'道理。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讥讽又不过是喜剧的变简的一支流。
11、无论何国何人，大都承认"爱己"是一件应当的事。这便是保存生命的要义，也就是继续生命的根基。
12、假使一个人的死亡，只是运动神经的废灭，而知觉还在，那就比全死了更可怕。
13、说话到有人厌恶，比毫无动静来，还是一种幸福。
14、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
15、一个人的生命是可宝贵的，但一代的真理更可宝贵，生命牺牲了而真理昭然于天下，这死也是值得的。
16、我一向是相信进化论的，总以为将来必胜于过去，青年必胜于老人，对于青年，我敬重之不暇，往往给我十刀，我只还他一箭。然而后来我明白我倒是错了。……我在广东，就目睹了同是青年，而分成两大阵营，或则投书告密，或则助官捕人的事实！我的思路因此轰毁，后来便时常用了怀疑的眼光去看青年，不再无条件的敬畏了。
17、写什么是一个问题，怎么写又是一个问题。
18、老大的国民尽钻在僵硬的传统里，不肯变革，衰朽到毫无精力了，还要自相残杀。于是外面的生力军很容易地进来了，真是"匪今斯今振古如兹"。
19、一认真，便趋于激烈，发扬则送掉自己的命，沉静着，又啮碎了自己的心。
20、夫妇是伴侣，是共同劳动者，又是新生命创造者……
21、大众并不如读书人所想象的愚蠢。
22、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23、任凭你爱排场的学者们怎样铺张，修史时候设些什么"汉族发祥时代""汉族发达时代""汉族中兴时代"的好题目，好意诚然是可感的，但措辞太绕湾子了。有更其直捷了当的说法在这里——一，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
24、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
25、人生苦痛的事太多了，尤其是在中国。记性好的，大概都被厚重的苦痛压死了：只有记性坏的，适者生存，还能欣然活着。
26、凡对于时弊的攻击，文字须与时弊同时灭亡，因为正如白血轮之酿成疮疖一般，倘非自身也被排除，则当它的生命的存留中，也即证明着病菌尚在。
27、即是笔战，就也如别的兵战或拳斗一样．不妨伺隙乘虚，以一击制敌人的死命，如果一味鼓噪，已是《—国志演义》式战法，至于骂一句爹娘，扬长而去，还自以为胜利，那简直是"阿Q"式的战法了。
28、我们的乏的古人想了几二千年，得到一个制驭别人的巧法：可压服的将他压服，否则将他抬高。而抬高也就是—种压服的手段，常常微微示意说，你应该这样，倘不，我要将你摔下来了。
29、对于为了远大的目的，并非因个人之利而攻击我者，无论用怎样的方法，我全都没齿无怨言。
30、各种文学，都是应环境而产生的，推崇文艺的人，虽喜欢说文艺足以煽起风波来，但在事实上，却是政治先行，文艺后变。
31、则普天下之人民其欣喜为何如。
32、上人生的旅途吧。前途很远，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的前面才有路。
33、这书的印行，还有愿使偏爱我的文字的主顾得到一点喜欢；憎恶我的文字的东西得到一点呕吐——我自己知道，我并不大度，那些东西因我的文字而呕吐，我也很高兴。
34、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钱这个字很难听，或者要被高尚的君子们所非笑，但我总觉得人们的议论是不但昨天和今天，即使饭前和饭后，也往往有些差别。凡承认饭需钱买，而以说钱为卑鄙者，倘能按一按他的胃，那里面怕总还有鱼肉没有消化完，须得饿他一天之后，再来昕他发议论。
35、几个朋友祝我安乐，几个仇敌祝我灭亡。我……死掉了，连仇敌也不使知道，不肯赠给他们一点惠而不费的欢欣。
36、伟大的成绩和辛勤的劳动是成正比例的，有一分劳动就有一份收获，日积月累，从少到多，奇迹就可以创造出来。
37、种牡丹者得花，种蒺藜者得刺，这是应该的，我毫无怨恨。
38、我好像是只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牛奶。
39、欲温而和畅，不欲察察而明切也。
40、要启蒙，即必须能懂。懂的标准，当然不能俯就低能儿或白痴，但应该着眼于一般的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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